但是这种不可替代的感情，又是极为危险的。
周不疑看向地毯上那晏素素帮自己换下来的睡袍，白色的睡袍上，红茶泼洒的痕迹清晰可见。
在得知柏酱的困境之后，自己的表现毫无疑问是自暴自弃。如果当时素素姐不在身边的话……
周不疑细细品味着自己向圆点说出的投降词，不经打了一个冷颤。
“柏酱，除了我和素素姐外，柏酱还有朋友吗？”周不疑开始表达出自己的忧虑。
听到这个问题，李柏脑海浮现出奶奶的那只大橘猫，她欲说出猫猫，却被脑海中一声温柔的轻吟所打断：
“去吧，柏酱，去推开那扇门。”
李柏的回答迟迟未到，室内钟摆的声音清晰可闻。黑发少女感觉那句萦绕在她脑海中的祈愿要将她引到自己家重走廊尽头处，那外面反锁的房间前。
但是现在的李柏，并不排斥这个声音。她似乎借助“镜子”看清了自己，那面摔碎在地面上的叫做“晏素素”的镜子。
此时的李柏，顿悟了自己为何输给塞勒姆，与其说输给塞勒姆，不如说输给了急躁，输给了自己的病态。当自己为了约定把理性放在脑后的时候，上天也会惩罚自己。
她开始直视自己不对劲的地方了。
“不疑酱，明天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李柏没有直接回答周不疑的问题，少女的声线居然透露出几分害怕。
太阳西落，余晖在二人之间的缝隙中闪烁着。正对窗户的白墙上，两位少女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我会陪你去的。”周不疑银铃般的声音安抚着李柏的内心，“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她轻轻地推开李柏，示意让浑身脏兮兮的少女去浴室。她望向李柏走向浴室的背影，看着李柏脑后那个白色的蝴蝶结发饰，鼻子一顿酸楚。
浴室传来淋浴的声音。当周不疑单独呆在轮椅上时，才是她情感溃堤的时刻。
淋浴的声音代替了她的哭声，她只是无声的留着泪，看着太阳落下时的最后一抹余晖。
她的视线顺着那一缕余晖，停在了身上那本晏素素生前的笔记本上。少女鼓起勇气翻开笔记本，随着逐渐开朗的词句，回忆起与晏素素的点点滴滴。
这些内容对她来说就好像昨日才发生的事情。周不疑擦干眼泪，她不希望眼泪模糊那娟秀的字迹，模糊晏素素的人生。
打起精神来，不要让素素姐看不起自己。
打起精神来，不要让她的离去毫无意义。
……
熟悉的内容被一页又一页的翻过，直到有一页，红色的墨水字迹显得格外刺眼。周不疑看了一眼日期，不过是向圆点宣战后的那个晚上。
鲜红凌厉的文字充满着决意，它描述了晏素素遭遇恐袭后的一切，也记载了晏素素那个关于砂糖的遗愿。
“砂糖吗？素素姐，你的遗愿已经完成了噢。”周不疑彷佛在和身后一双新添的眼睛对着话。在旁人看来，那便是和虚无对着话，“素素姐很厉害呢，没有依靠圆点，自己完成了自己的遗愿。”
“我和柏酱也不会再痛苦了，也不会再迷茫了。”周不疑说到这里，有意地停顿了一下，“我会和柏酱好好的在一起的。”
白发少女看向浴室，那抱着双臂在淋浴下颤抖的身影在贴了砂纸的玻璃门中若隐若现。
“我会让柏酱爱上这个世界的。让柏酱像爱我一样爱这个世界，这样的话，柏酱就能像一个普通女孩子一样生活了。”
“所以说……所以说……”
周不疑端起餐桌旁晏素素留下来的茶杯，坐在轮椅上的病弱身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勾搭茶杯的把手。
大幅度的动作险些让周不疑失去平衡，茶杯中已经冷却的红茶有少许泼洒在周不疑的手上，传来不适的寒冷感。
少女捏起一块砂糖丢入冰冷的红茶之中，那砂糖只是沉了下去。如果是热的黑咖啡的话，一定会马上融化掉吧。
至少现在的李柏和周不疑，不是苦涩的热咖啡，而是留有茶香的冷茶。她们的身边，应有晏素素的位置。
“所以说素素姐，你会一直看着我们的对吧？”
紧闭门窗的房间中，一阵风吹起了周不疑的白色长发，少女前额荡漾起的发梢划过那双清澈的眸子。她期盼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回答，这种事情，她早已经知道，也经历过无数次了。
无数次了……
但至少，自己的身边，不是空无一人。想到这里，周不疑下意识地看向浴室。
浴室中的水声停了下来，热水产生的雾气在玻璃门上慢慢消退，门被打开了。李柏裹着浴巾走了出来，香波的味道伴着热气飘散开来。
未干的黑色长发披在肩旁，纯白的浴巾从腋下穿过，裹着小馒头的上方。宽松的浴巾遮住膝盖上方两寸之上的空间，好似白裙的裙摆。
“柏酱，我来帮你吹头发吧。”
李柏将吹风机插好电，并递给周不疑。之后便在轮椅前鸭子坐了下来。黑发搭着的肩膀处，那本晏素素的日记递了过来。
“柏酱，看看最新的那篇日记，我有一些担心高圆圆。”周不疑说着，打开了吹风机。
吹风机的最大风速档位所产生的风力险些让周不疑脱手，她专心地抓住了吹风机的把手，将李柏的黑色长发一层又一层地吹干。
李柏翻开日记，吹风机所产生的热风哗啦啦地翻着日记的纸页，很快就看见了红色钢笔留下的担忧。
高圆圆在晏素素最危急的时刻拉住了老师的手，却没能阻止晏素素最后还是坠楼身亡。
李柏回想起高圆圆，记忆中那个书呆子和自己一样，也是班里的孤僻份子。
只不过高圆圆是成绩过于优异和班内的其他同学产生了距离感，而自己更像是把别人都给吓走了。
吹风机停了下来，接着传来周不疑的解释：“我觉得我们应该帮素素姐探望一下高圆圆，如果素素姐还活着的话，她一定会这样做的。”
李柏很熟悉高圆圆的性格，亲爱的老师因为自己的弱小无力而死，这种经历会把她折磨到崩溃。
仅凭高圆圆自己，恐怕是无法从恐怖袭击的阴影中走出来的。
“明天先去我想带不疑酱去的地方，然后我再自己去高圆圆家探望。”李柏规划着明天的行程，吹风机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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